白菜和酸菜
文:侯德云
我吃过很多品种的白菜,什么核桃纹、鹌鹑囤、小白口、翻心白等等,几乎都吃过。小时候吃得最多的是核桃纹。大哥专门跟我讲过核桃纹,“老五,你看看,这白菜叶子的皱纹,像不像核桃?”我看了看,确实很像。
说到白菜,我想起鲁迅在《藤野先生》中的一段话:“大概是物以希为贵罢。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,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,倒挂在水果店头,尊为‘胶菜’……”在中学语文课本上“学”到这篇文章的时候,我对这段话很好奇,对白菜也不由得高看一眼。
在《闲情偶记》中,李渔说:“菜类甚多,其杰出者则数黄芽。此菜萃于京师,而产于安肃,谓之‘安肃菜’,此第一品也。每株大者可数斤,食之可忘肉味。”这里的“黄芽”,也是白菜。汪曾祺的散文《冬天》:“大白菜是从山东运来的,美其名曰‘黄芽菜’,很贵。”
李渔的“食之可忘肉味”之说,跟我的生活体验是相反的。以小时候的经历而言,每次吃母亲的炖白菜,我都会想起肉。东北第一名菜,猪肉炖粉条子,其实是跟白菜同炖。我是一个东北人,现在还生活在东北,但从来没有吃过没有白菜的猪肉炖粉条子。
我小时候吃过的白菜,大多是炖,也叫“熬”。我们家七口人,一顿饭,要“熬”上五六棵大白菜。那是纯粹的白菜。只有过年的时候,或者是杀猪的当天,白菜里才能见到肉。此外就是白菜拌粉条儿,是凉菜,多加醋,粉条要农家做的粗粉条。这道菜,记忆中,也是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。现在我仍然喜欢吃。
酸菜是由白菜加工而成的。我读到一篇谈论老东北的文章,说渍酸菜是满族人琢磨出来的。是不是真的,我不敢肯定。那篇文章还引用了《黑龙江述略》中的一段话:“至秋末则惟有黄白菜一种,土人以盐浸之,贮翁中留供冬春之需,谓之酸菜,调羹颇佳。”
一缸酸菜渍的时间长了,或者是由于温度太高,酸菜表面和水中会生出一层白醭,需要尽快清理,不然一缸酸菜就烂掉了。也有人说,那些白醭,对人体是有害的。
东北的传统名菜里边,包括酸菜汆白肉和酸菜猪肉炖血肠。外地人到东北来,别忘了尝一尝,味道确实不错。
在辽南城乡,冬天很流行的一道菜,叫“鲜边儿”。直说,就是酸菜汤,不过汤中一定要加牡蛎,加粉条。味道也不错。
东北的老土话中,有一个词汇叫“酸菜篓”,指的是清一色用酸菜包的饺子或包子。早就没有人吃“酸菜篓”了,这个词汇,在日常生活中,已经消失了。
李渔在《闲情偶记》中,写了不少蔬菜,但没有酸菜。这不奇怪,南方人是不吃酸菜的。